歷代評價
南朝文學(xué)批評家鐘嶸《詩品》:①才高詞盛,富艷難蹤。固已含跨劉、郭,凌轢潘、左。故知陳思為建安之杰,公干、仲宣為輔;陸機為太康之英,安仁、景陽為輔;謝客為元嘉之雄,顏延年為輔。斯皆五言之冠冕,文辭之命世也。②其源出于陳思。雜有景陽之體,故尚巧似,而逸蕩過之,頗以繁蕪為累。嶸謂若人興多才高,寓目輒書,內(nèi)無乏思,外無遺物,其繁富宜哉!然名章迥句,處處間起,麗典新聲,絡(luò)繹奔會,譬猶青松之拔灌木,白玉之映塵沙,未足貶其高潔也。②《詩品·顏延之》引湯惠休:謝詩如芙蓉出水,顏(顏延之)如錯采鏤金。 東晉名將謝玄:我乃生瑍(謝瑍),瑍那得生靈運!
南朝宋文學(xué)家鮑照:謝五言如初發(fā)芙蓉,自然可愛。 南朝梁歷史學(xué)家蕭子顯:江左風(fēng)味,盛道家之言:……顏、謝并起,乃各擅奇,休、鮑后出,咸亦標(biāo)世。朱藍共妍,不相祖述。今之文章,作者雖眾,總而為論,略有三體。一則啟心閑繹,托辭華曠,雖存巧綺,終致迂回。宜登公宴,本非準(zhǔn)的。而疏慢闡緩,膏肓之病,典正可采,酷不入情。此體之源,出靈運而成也。(《南齊書·文學(xué)傳論》) 南朝梁簡文帝蕭綱:以當(dāng)世之作,歷方古之才人,遠則揚、馬、曹、王,近則潘、陸、顏、謝,而觀其遣辭用心,了不相似。若以今文為是,則古文為非!若昔賢可稱,則今體宜棄!俱為盍各,則未之敢許。又時有效謝康樂、裴鴻臚文者,亦頗有惑焉!何者?謝客吐言天拔,出于自然;時有不拘,是其糟粕?。ā杜c湘東王書》) 唐代政治家魏征《隋書·經(jīng)籍志四》:宋齊之世,下逮梁初,靈運高致之奇,延年錯綜之美,謝玄暉之藻麗,沈休文之富溢,煇煥斌蔚,辭義可觀。 唐代文學(xué)家王勃《山亭思友人序》:至若開辟翰苑,掃蕩文場,得宮商之正律,受山川之杰氣。雖陸平原、曹子建,足可以車載斗量;謝靈運、潘安仁足可以膝行肘步。 唐代史學(xué)家李延壽《南史》:靈運才名,江左獨振,而猖獗不已,自致覆亡。人各有能,茲言乃信,惜乎! 唐朝政治家張說《齊黃門侍盧思道碑》:昔仲尼之后,世載文學(xué),魯有游、夏......宋齊有顏、謝、江、鮑,梁陳有任、王、何、劉、沈、謝、徐、庾,而北齊有溫、邢、盧、薛:皆應(yīng)世翰林之秀者也。 唐代詩人李白《留別金陵諸公》:地扇鄒魯學(xué),詩騰顏謝名。 唐代書學(xué)理論家張懷瓘《書斷》:模憲小王,真、草俱美。石蘊千年之色,松低百尺之柯。雖不逮師,歙風(fēng)吐云,簸蕩川岳,其亦庶幾。 唐代詩僧皎然《詩式》:康樂公早歲能文,性穎神徹。及通內(nèi)典,心地更精。故所作詩,發(fā)皆造極,得非空王之道助邪?夫文章,天下之公器,安敢私焉?曩者嘗與諸公論康樂為文,真于情性,尚于作用,不顧詞彩,而風(fēng)流自然。彼清景當(dāng)中,天地秋色,詩之量也;慶云從風(fēng),舒卷萬狀,詩之變也。不然,何以得其格高、其氣正、其體貞、其貌古、其詞深、其才婉、其德宏、其調(diào)逸、其聲諧哉?至如《述祖德》一章,《擬鄴中》八首,《經(jīng)廬陵王墓》、《臨池上樓》,識度高明,蓋詩中之日月也,安可扳援哉?惠休所評“謝詩如芙蓉出水”,斯言頗近矣。故能上躡風(fēng)騷,下超魏晉。建安制作,其椎輪乎? 唐代詩人韓愈《薦士》:逶迤抵晉宋,氣象日凋耗。中間數(shù)鮑謝,比近最清奧。
唐代詩人白居易《讀謝靈運詩》:吾聞達士道,窮通順冥數(shù)。通乃朝廷來,窮即江湖去。謝公才廓落,與世不相遇。壯志郁不用,須有所泄處。泄為山水詩,逸韻諧奇趣。大必籠天海,細不遺草樹。豈唯玩景物,亦欲攄心素。往往即事中,未能忘興諭。因知康樂作,不獨在章句。 唐代繪畫理論家張彥遠《法書要錄》:①翰墨之妙可入品流者。②復(fù)見三謝兩張,連輝并俊。若夫小王風(fēng)范,骨秀靈運??炖痪?,威儀或擯。猶飛湍激石,電注雷震。 五代至北宋文學(xué)家徐鉉《成氏詩集序》:嘉言麗句,音韻天成,非徒積學(xué)所能,蓋有神助者也。
北宋詩人梅堯臣《許昌晚晴陪從過西湖因詠謝希深蘋風(fēng)詩愴然有懷》:公獨思康樂,臨流誦句清。 北宋散文家劉敞《屏上兩賢二首》:謝公樂山水,不以官爵間。天機有所賦,世俗從爾訕。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謝靈運畫像
北宋文學(xué)家黃庭堅①《山谷集·論詩》:謝康樂庾義城之詩,于爐錘之功不遺力也。然陶彭澤之墻數(shù)仞,謝庾未能窺者,蓋二子有意于俗人贊毀其工拙,淵明直寄焉耳。②《跋與張載熙書卷尾》:老夫久不觀陶謝詩,覺胸次閉塞。北宋詩人唐庚《唐子西文錄》:①三謝詩,靈運為勝,當(dāng)就《文選》中寫出熟讀,自見其優(yōu)劣也。②今取靈運、惠連、玄暉詩合六十四篇,為三謝詩。是三人者,詩至玄暉,語益工,然蕭散自得之趣,亦復(fù)少減,漸有唐風(fēng)矣。于此可以觀世變也。 《雪浪齋日記》:①為詩欲詞格清美,當(dāng)看鮑照、謝靈運,渾成而有正始以來風(fēng)氣,當(dāng)看淵明。②陶、謝詩所以妙者,由其人品高。③讀謝靈運詩,知其攬盡山川秀氣。
南宋詩論家葛立方《韻語陽秋》:詩人首二謝,靈運在永嘉,因夢惠連,遂有“池塘生春草”之句;元暉在宣城,因登三山,遂有“澄江凈如練”之句。二公妙處,蓋在于鼻無堊、目無膜爾。鼻無堊,斤將曷運,目無膜,篦將曷施?所謂混然天成,天球不琢者與?靈運詩如“矜名道不足,適己物可忽”、“清暉能娛人,游子澹忘歸”,玄暉詩如“春草秋更綠,公子未西歸”、“大江流日夜,客心悲未央”等語,皆得《三百五篇》之余韻,是以古今以為奇作,又曷嘗以難解為工哉? 南宋詩論家嚴羽《滄浪詩話》:詩有詞、理、意興。南朝人尚詞而病于理,本朝人尚理而病于意興,唐人尚意興而理在其中,漢魏之詩詞理意興無跡可求。漢魏古詩氣象混沌難以句摘,晉以還方有佳句,如淵明“采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?!敝x靈運“池塘生春草”之類,謝所以不及陶者,康樂之詩精工、淵明之詩質(zhì)而自然耳。謝靈運之詩無一篇不佳。黃初之后,惟阮籍詠懷之作極為高古,有建安風(fēng)骨。晉人舍陶淵明阮籍嗣宗外,惟左太沖高出一時,陸士衡獨在諸公之下。顏不如鮑,鮑不如謝,文中子獨取顏非也。建安之作全在氣象,不可尋枝摘葉;靈運之詩已是徹首尾成對句矣,是以不及建安也。 江西萬載謝靈運雕塑
南宋詩論家敖陶孫《臞翁詩集》:謝康樂如東海揚帆,風(fēng)日流麗。元末明初文學(xué)家陶宗儀《書史會要》:博總?cè)簳?,學(xué)王獻之真草,俱造其妙?;蛑^獻之,靈運舅也,故其得法為精?!鞑葑钟葹槿怂圃S。有評其書者謂:如石色松干,吹翕風(fēng)云,簸蕩川岳,則清雄可見也。然蕭散氣韻,則恐此不能盡之,徒能狀其奔放。 明代詩文家孫承恩《文簡集·謝康樂》:山水性僻,繩墨靡拘。高才傲物,謀身則踈。彭澤天然,子亦洵美。聲詩并休,靜躁殊矣。 明代詩人邵經(jīng)邦《弘道錄》:愚觀烏衣巷之游,真所謂芝蘭玉樹,焜耀當(dāng)時。若叔源之識鑒、康樂之才美、宣遠之清悟、宣明之杰濟,然皆不得其死?!T子非不才義豐辦,然皆剛躁負氣恃才,而持操不篤,違理過當(dāng),是以兇也。 明代戲曲理論家何良俊:①詩自左思潘陸之后至義熙永明間,又一變矣。然當(dāng)以三謝為正宗。②謝靈運詩,如揚帆采石華,掛席拾海月,終是合盤。 明代文學(xué)家王世貞《王弇州崇論》:余始讀謝靈運詩,初甚不能入,既入而漸愛之,以至于不能釋手,其體雖或近俳,而其意有似合掌者,然至秾麗之極,而反若淡琢磨之極,而更似天然,則非余子所可及也。鮑照對顏延之之請騭,而謂謝如初發(fā)芙蓉,自然可愛,君若鋪錦列繡,亦復(fù)雕繢滿眼也。自有定論,而王仲淹乃謂靈運小人哉,其文傲,君子則謙,顏延之有君子之心焉,其文約以則,此何說也,靈運之傲,不可知,若延之之病,正坐于不能約以則也,余謂仲淹非能知詩者,殆以成敗論耳。 明代詩論家陸時雍《詩鏡總論》:謝康樂靈襟秀色,挺自天成,清貴之氣,抗出塵表。大抵性靈物穢、詩之美惡,辨于此矣。 江西萬載謝靈運雕像
明末清初思想家王夫之《讀通鑒論》:①嗚呼!惟其誠也,是以履虎尾而不疚。即不幸而見疑,有死而已矣,弗能內(nèi)懷忠而外姑為佞也……若夫未忘故主,而匿情委曲以避患,謝靈運之所以身死而名辱?!氨咀越H?,忠義感君子”,孰聽之哉?②謝靈運、范曄雕蟲之士耳,俱思蹶然而興,有所廢立,而因之以自篡,天子若是其輕哉!何昉乎?昉于司馬懿也……而靈運、曄猶不恤死以思僨興,唯視天下之果輕于一羽,而尫夫舉之無難也。范曄之志趨無常,和尚之先知之,其處心非一日也;靈運猶倚先人之功業(yè),而曄儒素之子弟耳,一念怏怏,而人主縣命于其佩刀之下,險矣哉!蕭道成、蕭衍之佹得也,靈運、曄之佹失也,一也。大位之輕若此,曹操所經(jīng)營百戰(zhàn)而不敢捷得者也,故曰司馬懿昉之也。清末民國歷史學(xué)家蔡東藩《南北史演義》:謝靈運之被誅,當(dāng)時謂其逆跡昭著,而史官獨以恃才凌物,為其致禍之由,誠有特見。靈運一文人耳,吟詩遭忌,鍛煉深文,刑重罰輕,已為可憫。 文學(xué)研究家錢鐘書《談藝錄》:每以矜持矯揉之語,道蕭散逍遙之致,詞氣與詞意,苦相乖違。 河南省人民政府門戶網(wǎng)評:謝靈運在青年時代接受過良好的文化教育,工書畫、擅詩文,“文章之美,江左莫逮”。